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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王秀芬手里的那份合同“啪”地一声掉在地上，她张着嘴，想尖叫，喉咙里却只能发出“荷荷”的风箱破裂般的声音。

那个被称作“王哥”的男人看了一眼地上的惨状，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，骂了句脏话：

“操！死了？真他妈晦气！”

“钱！我的一百万！”

哥哥陆离最先反应过来，他不是扑向我，而是冲上去一把抓住了王哥的衣领，双眼通红地嘶吼：

“你说过的一百万呢？你不是说不管死活都给钱的吗！”

王哥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，随即反应过来，像甩开一坨垃圾一样，一把将陆离推倒在地，朝他啐了一口浓痰。

“想钱想疯了吧你？老子买回去是让她上街要饭博同情的，死人能要饭？你想让老子背条人命，好去警察局举报我吗？滚！”

说完，他看都懒得再看我们一家人，骂骂咧咧地带着他的人转身上车，一溜烟跑了。

一百万，没了。

父亲陆建国腿一软，瘫坐在地上，双手抱头，嘴里反复念叨着：

“没了全没了我的钱我的房子”

他懊悔的，从来都不是我的死，而是那笔没到手的钱。

警笛声由远及近，是看不下去的邻居报了警。

警察很快拉起了警戒线，将我那具破败不堪的身体围了起来。

负责现场取证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警，她看到我的样子时，眼圈瞬间就红了。

她在我的口袋里搜出了那部屏幕已经碎裂的旧手机。

当她点亮屏幕，看到上面的内容时，她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。

她抬起头，用一种带着极度愤怒和鄙夷的眼神，死死地盯着陆离一家人。

周围围观的邻居越来越多，对着我们一家指指点点。

女警没有顾及他们的脸面，当着所有人的面，

一字一句地念出了我手机备忘录里最新的一条记录：

“今天又省下了一片尿不湿，五块钱。哥哥说我身上有味儿，我以后再也不喝水了。

只要哥哥能娶到新嫂子，过上好日子，我脏一点没关系的。”

她的声音不大，却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，狠狠扇在陆离和父母的脸上。

陆离的脸瞬间变得惨白，他想开口辩解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就在这时，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。

是一条银行的延迟到账短信提醒。

他下意识地拿出来看了一眼。

屏幕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：

【您的账户收到微信转账850元，备注：买房首付。】

那8块5毛钱的数字，和那四个字的备注，像一把烧红的烙铁，狠狠烫在了他的眼球上。

陆离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，胃部一阵痉挛，他捂着嘴，却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。

母亲王秀芬像是突然从巨大的打击中反应过来，她疯了一样扑向警戒线，

却不敢看我的脸，只是死死地抓着那片被血染红的裙摆，语无伦次地嚎哭：

“我的女儿啊这裙子这裙子怎么全是钉子啊？谁干的！是谁这么狠心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