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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清禾的视线从他的脸上,缓缓下移,落在了客厅那张沙发上。然后,她开口,声音清冽,像是在宣读一份数据报告。
“沙发净长一米八二,你的身高是一米九。即便蜷缩,你的双脚也会悬空超过二十厘米。这种睡姿持续超过四小时,会对你的腰椎和膝关节造成不可逆的压迫性损伤。”
陆承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他试图反驳:“我习惯了。”
“你的右侧腰部有旧伤,”沈清禾继续陈述,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衣物,看到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节,“长期受力不均,会加速肌肉劳损。另外,现在是初春,夜间室内温度大约在十五度。你那床行军薄被的保暖标准是针对野外二十五度以上环境设计的,无法有效抵御室内夜间的湿寒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,看着他开始变得难看的脸色,补上了最后一击。
“综合以上三点,你睡沙发,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概率,会在明早出现腰部剧痛、或感冒症状。你明天上午九点,有一个关于边境防务部署的重要会议。你的身体状态,会直接影响你的决策精准度。”
一番话说完,没有一个字是关心,却字字句句都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。
她不是在跟他商量,她是在用一个专业技术人员的方式,向他论证他的决定有多么愚蠢和不负责任。
陆承屹的呼吸,在这一刻,变得粗重。
他引以为傲的骄傲、他的体贴、他的坚持,在她绝对的理性和逻辑面前,被碾压得粉碎,变成了一场可笑的、毫无效率的个人秀。
客厅的空气,仿佛被抽干了。
他死死地盯着她,那双能让新兵吓破胆的眼睛里,翻涌着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狂躁和挫败。
沈清禾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半分退让。
对峙,在沉默中升级。
终于,陆承屹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的困兽,猛地转过身!
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,而是大步流星地走到沙发旁,一把抓起那床被沈清禾抱出来、带着暖意的厚棉被。
然后,在沈清禾的注视下,他转身,用一种近乎冲撞的姿态,走进了卧室。
“砰!”
他将那床厚重的被子,狠狠地摔在了那张一米八的大床上。
他没有将被子铺开,而是双手并用,粗暴地将整床被子,沿着床铺的中轴线,从头到尾,滚成了一个长长的、厚实的圆柱体。
那条棉被“长城”,将一张完整的双人床,泾渭分明地,分割成了两个独立的空间。
做完这一切,他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他转过身,看向站在卧室门口的沈清禾,抬起一只手,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。他指向左边那片被分割出的、刚好能容纳一个纤细身影的区域。
“你,睡那边。”
然后,他的手指又重重地指向右边。
“我,睡这边。”
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,带着一种野蛮的、不容置喙的决绝。
“不准过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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