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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由检坐定,只扫一眼,心里已经把每张纸的轻重排好了。他抬手。
“传值。”
王承恩点头,尖声一扬,殿中一静。
“河南来报,洛阳王府近月增募护卫丁三千有奇,买甲百副,良马二百五十六,号称操演。”吏部侍郎出班,拱手,“地方缙绅多被召饮,王府设宴,称为义举。”
“义举。”朱由检轻轻重复,眼神沉下去,“谁给他的义。”
兵部尚书躬身一步:“洛阳城守原有营伍二,近来王府借名护卫,招了十乡壮勇,操练于白马寺旧圃。操练器械不止木枪,疑有弩。”
礼部侍郎也出班:“宗藩按制,府第可设仆从,不得设兵仗。岁朝、春秋二朝请,例须入京。福王三年未请,借口城中疫。臣请按例申饬。”
“申饬。”朱由检看他一眼,“只会写纸?”
礼部侍郎脸一白,低头不语。
魏忠贤在班尾躬着身,轻轻一步:“陛下,奴才查到一宗银路,近月间洛阳票号、平阳票号、汴梁盐课里,常有大额银被换作细碎散钱,再经客商、驿脚带入王府。票底多不用本名,只落字,头,山,洛,清。”
“清?”户部尚书眉梢一跳,“那条字头常用在带北路的商伙上。”
“带北路。”朱由检抬手在案上轻点,“从河东跨雁门,还是从代州、宁武那条阜?”
李若琏出班,拱手:“臣已遣人沿平阳、解州、蒲州三路盯口,又在宁武关外布眼,凡盐车、绸车有换轭、换封之迹,一律跟。再者,臣已经在洛阳城内布下两处耳房与三处替铺。”
“做得好。”朱由检的声音不高,“但记住,先护民,再护证。别把人心吓散。”
“领旨。”
礼部右侍郎硬着头皮道:“陛下,藩王非同寻常,动不得兵刃。若有不法,须先请宗人府议,移礼部开坐,再上请咳,规矩多。”
“规矩多,是怕君不仁,还是怕臣不忠?”朱由检把朱笔夹在指间转了一转,“朕告诉你们,规矩是挡雨的屋檐,不是遮丑的布。宗藩犯制,先礼后兵。礼走得动,朕就按礼;礼被用来拖延,朕就用兵。”
殿中一阵沉默。御史台里有人屏不住,出班一叩首:“陛下,福王为亲王,手里若真牵着后金的绳,事关社稷。请陛下明诏天下,命诸王入京朝见,以示大义。”
“入京朝见。”朱由检点头,“这道诏,朕亲写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转向魏忠贤:“东厂调得动的手脚,给李若琏。厂卫不相掣。”
“遵旨。”魏忠贤伏地,“陛下放心,奴才记着您说的,先护民,再护证。”
“兵部。”朱由检抬眼,“汝阳、陈州一线,借天雄两营作巡。别扎营场,就像商队,像巡河的小吏。路上见到王府护卫,先礼,问故;若不纳礼,记名记貌。”
“得令。”
“工部。”他又点名,“洛阳城门、汴河渡口,灯号一律换新,照军中新式,三更一换。王府车马若夜过,先问灯,后验封。敢硬闯的,记下车轮印,记下马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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