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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2章（第1页）

魏忠贤、王承恩、卢象升，名字在舌根底下打了个转，他没吐出，他会选一个最顺口的靶子，让天下清议先站他这一边。他心里起了一张表：皇上近来诸般不寻常。犒军变监军，三路密查，皮岛毛文龙异动，宁远张春待命，户部核饷，东厂暗探入仓，每一条拉出来，像一根发紧的弦。他意识到，这不是敲打，这是收网。他再不走，弦要绷断。绷断时，人就成了弓上的鸟。他披袍站起，叫来亲信三人：祖大寿、何可纲、李九成。无他，能用的就这几个，半是亲兵，半是旧部。人心散了，捧着薪水干活的越来越多，跟着他押命的人越来越少。他不怕少，少才好用。“各自坐。”他开口，声音很低。祖大寿看他一眼，眼里有火，“大帅，朝廷查得紧。”“查吧。”他淡淡，“查账先，断事后。皇上学聪明了。学聪明，未必学得快。”何可纲压低声，“王承恩在，各营都规规矩矩，点名点得比咱点豆子还勤。再这么下去，咱这边的活路，怕是要露。”“露之前，先动。”袁崇焕看向窗外，“熬不得了。”他把手伸到案下，摸出一只包着油布的小匣子。匣子是沈阳木匠打的，盖上有两道斜纹。打开，里面两层。上层是几封密信，下层是一块薄薄的獭皮，獭皮里包着一条马尾线。马尾线是约定，这头连着山海关，这头连着盛京。他拨开信件，挑出一封，纸面有轻微的烟熏味，是草原商队帐底熏过的那种。展开，清颜体字迹很整，文辞不繁，语气冷静。最末一行写着：四十五日内，甲申前后三日，风向宜西南。可走喜峰口，不取大路。沿线接应，以白鹘为记。银可后至，马先行。他把信合上，指背敲了敲桌沿，“皇太极，你比我急。”他不讨厌这种急。兵家，最忌拖。他折返目光，对祖大寿，“八营分四用。火器营、车营为前，甲骑、敢死为后。火器营分三段，佛郎机与土龙各一半，鸟铳不用密集阵，散射为主。车营架小盾，连环推进。甲骑不求冲，求割。敢死选三百，不许回头。”祖大寿点头，“火器够么？”“够。”他侧目，唇角抖了一下，像笑，“洞子里的活，做了两年，该用的时候，不用白不用。”他所说的洞子，在关后山腹。两年来，借采石为名，往山里掘了三条横穴，分前室、后室、火室，藏器、炼铅、煮硝，昼伏夜作。佛郎机仿照澳门式样，管壁稍薄，以轻取速；鸟铳多短身，适合巷战。前日王承恩来，他封了两间，另两间伪作盐卤池，熏得味道呛人。他看着王承恩捂着鼻子笑，这位太监有胆，也有心，闻得出来硝石味，却不敢硬往里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