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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（第2页）

爸爸一直低着头，重复着：“我们知道错了，再也不会了，再也不会了。”

回家的路上，谁都没有说话。

爸爸开车，妈妈抱着我坐在后座，她把脸埋在我的头发里，温热的呼吸吹得我痒痒的。

我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灯光，它们拉成长长的线，像眼泪一样。

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张从墙上取下来的全家福。

照片上，爸爸笑着把我举得高高的，妈妈在一旁温柔地看着我们。

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照片，因为里面的我们，看起来好幸福，好完整。

回到家，已经是深夜。

桌子上放着一个漂亮的草莓蛋糕，上面插着八根小小的、没有点燃的蜡烛。

“本来想给你过生日的…”

妈妈的声音沙哑。

我看着蛋糕，又看看爸爸妈妈红肿的眼睛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又酸又胀。

我挣脱妈妈的怀抱，走到桌子边，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沾了一点蛋糕上的奶油，放进嘴里。

好甜。

可是我的心是苦的。

我抬起头，看着他们，努力想笑一笑，像以前那样傻傻地笑，可是嘴角好重，怎么也扬不起来。

“康康…”

妈妈蹲下来，平视着我，“今天为什么跑出去？是不是因为妈妈昨天说了那些话？”

我点了点头，又飞快地摇了摇头。我想说，我不是想跑，我是想让他们幸福。

可是我说不出那么长，那么复杂的话。我只能指着妈妈的肚子，又指了指自己。

然后使劲摇了摇头，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。

“不要，弟弟，走，康康，走…”

我断断续续地，努力表达着，

“康康，是怪物，逼死…爸爸妈妈…”

爸爸猛地走过来，一把将我抱起来，他的力气好大，把我箍得有点疼。

“不许这么说！”

他的声音严厉，却又带着哭腔。

“谁说的！康康不是怪物！是爸爸和妈妈的宝贝！是爸爸妈妈不好，是爸爸妈妈混蛋！”

妈妈也哭了，抱着爸爸和我的腿：“不要弟弟了，我们只要康康，只要康康就好是妈妈错了，妈妈不该那么想”

那天晚上，我们谁也没有提睡觉的事。爸爸妈妈把我抱在沙发上，他们一左一右地陪着我。

妈妈给我讲了很久很久的故事，直到她的声音变得干涩。

爸爸一直轻轻拍着我的背，像小时候哄我睡觉那样。

可我睡不着。

眼睛又干又涩，脑子却异常清醒。

我知道，有些东西不一样了。

以前那种傻乎乎的、毫无阴霾的幸福，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。

我能感觉到爸爸妈妈的爱，但也能感觉到那爱下面沉甸甸的、让我喘不过气的东西。

那是一种叫做“负担”的东西。

我以前不懂，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。

后来，妈妈还是去医院做了手术。

她去医院那天，没有告诉我去干什么，只是说她和爸爸要出去一趟，让邻居阿姨来照顾我。

我好像知道他们要去哪里。

我趴在窗台上，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。"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