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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（第2页）

他们断定，既然我的尸体在附近找到，那我的头应该在周围5米范围内。

我妈没有说话，只是慢慢地脱下了鞋。

踩进了污水中，她学着那些人的样子，弯着腰，将双手插进水中一步步摸着。

我难过地抿住嘴。

明明不想哭，可是血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滚下。

突然，天空一道雷鸣。

竟莫名下起雨来。

那几个法医见状，连连摇头：「不能再下了，在下雨，这头颅会和污水一道冲进河里，到那时便真的什么也找不到！」

听到这话，我妈弯曲的身影一僵，双腿竟微微发起抖来。

带着她来的同事也跟在她身边劝着：「教授，水里脏，您先上岸，我来找野子。」

我妈迟缓地摇头，声音又冷又轻。

「我来找，英雄的头颅不应该呆在下水里。」

说完这句话，她便继续弯腰，慢慢摸了起来。

一时间，众人默默无言。

周围只有水的流动声。

雨越下越大，妈妈花白的头发被雨丝黏在脸上，挡住了视线，一个不留神，径直摔进水里，磕破了头。

等她被人扶起时，额头上早渗出了大片血丝。

我冲到她身边，朝她大吼：「我不要头了，你上去，你回家！」

见她还要挣扎着下水，我想紧紧抱住她的腰，拖她上去。

可她瘦弱的身体，又一次从我指尖溜过。

不知挖了多久，大家依然找不到我的头颅。

大雨依然没有停下的趋势。

下一秒，我妈突然对着半空喊起来，声音嘶哑又绝望：

「儿啊，妈来接你回家了，你要是在天有灵，便告诉我，你的头在哪……」

她仰着头，一连喊了三声。

周围一片抽噎。

下一秒，有人惊喜的大喊：「找到了！找到了！」

我妈压住情绪，跌跌撞撞摸了过去。

只一眼，她便僵住了。

那的确是我的头。

可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头。

两只眼珠被人生生挖去，皮肉外翻，只剩下两个黑窟窿。

那一张嘴被棉线歪七扭八地缝着，棉线上甚至挂着零星的肉沫。

看这惨不忍睹的画面，他们甚至不能想象，那一晚，我到底遭受了怎样的非人折磨。

有人握紧拳头，愤怒的吼出声：「chusheng！这些砸碎！」

有人转身，已经忍不住蹲在地上干呕。

只有我妈，像一根没有生命的雕像死死盯着我的头。

即便红了眼眶，却始终平静。

她颤巍巍的伸出手，将我的头抱住，用袖口一点点擦掉我脸上的泥污，声音里带着哽咽的颤音：

「儿啊，不怕，妈来接你回家。」

08

举办葬礼那天，天空扬起大雪。

我妈捧着爸爸的相框，一起送我入土。

王局担心我妈受不住，派了好多人来照顾她老人家，可是出人意料。

我妈自从找回我头颅之后，便再没掉一滴眼泪。

好像她的绝望，她的崩溃，全在见到我遗体那一天，全部消耗殆尽。"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