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墓园很安静，细雨蒙蒙。

我撑着伞，和沈栖白一步步走上那条铺着青石的小路，湿漉漉的地面映出我们两人的倒影。

沈栖白没有说话，只默默拎着手里的纸钱、打火机还有一小束素白的菊花。

终于，在最西边一角，我们停下了脚步。

墓碑很简单，石面已经有些斑驳，那张年轻熟悉的面孔依旧安静地笑着，一如从前。

我蹲下身，轻轻擦去墓碑上的尘土，将纸钱放好，一张一张地点着。

火苗噼啪作响，像是为我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点燃了出口。

乔岚。我叫她的名字，我很久没来看你了。

纸灰飘上天，化成灰烬，也像是我心里的某一部分，终于开始腐朽剥落。

我低下头，眼睛望着那些即将燃尽的纸片，慢慢开口：

小时候，我一直嫉妒你，爸妈总说你乖，你懂事，是我们乔家的掌上明珠，而我只是你们收养的孩子，是替代你之前夭折的那个姐姐。

我做什么都要拼命努力。我咬着牙回忆，指尖用力抓着伞柄，

我考第一，他们说你也曾是全年级第一；我跳舞拿了奖，他们却只夸你小时候跳舞多灵气；我生病没人管，你打个喷嚏，爸妈就急得团团转。

我一字一顿，说得很慢，像是想把这些年压在心口的苦都一口一口剖出来给她看：你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他们的爱，而我用尽力气，也只是个‘还不错的替代品’。

风拂过，墓前的火光一闪一灭。

可你也倒霉。我抬头看着她的照片，眼神复杂，你怀孕后出了事，一下子就走了，爸妈哭得要死要活，居然还说是我害了你，是我不吉利，与你相克。可你知道吗，我从来没有嫉妒过你结婚——我嫉妒的是，连死了，他们也还念着你，从未正眼看过我。

我的眼角濡湿，沈栖白站在身后，依旧什么都没说，只给我留足了空间。

我叹了口气，把最后几张纸钱轻轻放进火堆里。

我以前不敢来看你，我低声说，因为我觉得心虚。你死后，他们强行让我留下照顾你丈夫和未出世的孩子。我留了九年，九年里，我一边挣扎着不去爱他，一边又没能控制自己......最后还是动了心。

我抬头望着她的照片，脸上没有笑，也没有愧疚，只是疲惫：你放心，我没有抢你的东西。萧言之的心，恐怕从一开始就不在你我任何一个人身上。

而你呢......我声音里带了点讽刺，终于说出那句憋在心里太久的话，你其实也没那么喜欢萧言之吧

你只是怕爸妈把这门联姻安排给我，才抢着说你愿意嫁。你从小就占尽风头，哪舍得让我踩在你头上多得一点好处。

我缓缓站起身，手里抱着那束没送出去的菊花，轻轻放在墓碑前。

所以我们也算扯平了。我轻声说，你成了萧太太，留下了一个属于你的孩子；而我，把这个孩子一手带大，为这个家活成了你应有的模样。

现在，我不想再替你过下去了。